左非

让死者有不朽的名,让生者有无尽的爱

【EVA||薰嗣】秋的喁语

●TV漫画新剧场版的混合世界观,大概,我自己也分不清
●CP不明显
●大概是HE?
●秋的喁语是秋日私语的别名,没错就是那首很有名的钢琴曲

   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秋日到来的呢?
   是在门前草地被霜覆盖成白茫的时候?还是在第一枚枫叶被秋风燃成火红的时候?还是在冒着细雨跑到屋檐下,却发现雨水已然泛着不同于往日的寒意的时候?
   不过这也无所谓吧,毕竟他不喜欢秋天。
   碇真嗣从未喜爱过秋日,即使他明知那是代表着成熟或收获的季节。
   他的童年与少年消磨在永无止境的常夏,寂寞占据了本该耽于玩乐的童年,世界的命运又被强加于他的少年,时光漫长而难耐如同那炎热的夏日。他用十年的时间思念自己的父亲,却只花了一秒便厌恶他。他孤立而懦弱,多年的寄养生活使他习惯于默默咽下自己的要求,紧随其后的战斗又摧毁了他仅剩的勇气。他在无数相似的夏夜蜷缩在床铺上,他想,或许比起面对,逃避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他的父亲不允许他逃避,绫波不允许,明日香不允许,美里小姐也不允许,所有人都不允许,因为他左右着人类的未来。
   世界不允许他逃避。
   所以他被丢到烈日炙烤之下,责任比盛夏的阳光更加令人灼伤。他从未分清过那些萦绕于耳畔的蝉鸣声是真正的昆虫鸣叫抑或是他人的话语,毕竟两者同样令他感到聒噪。然后响雷从耳畔炸开,低吼的雷声顺着鼓膜钻入血管,在撕裂的痛楚中奏成晚钟鸣响。雨水打湿头发,顺着衬衫与长裤蔓延,只是自心口渗出的寒意竟比雨水更为冰凉。
   他在倾盆大雨中被烈日灼烧。
   碇真嗣认为自己的生命应当终结于那样的盛夏,但他活了下来。他曾对自己的老师说过他的生命踏着无数遗骸,却被那位看惯问题学生的教师认作青春期少年惯常的叛逆之语。这名精干的中年女子从未认为他有任何异常,或许他相较他人更为孤立或是沉默寡言,但比起那些精力过剩,永远有着捅不完的篓子的少年,仅仅只是过分沉默的他显然容易被忽略。
   所以他只是坐在教室的角落,靠着后排的窗口,目睹夕阳的火红落进窗棂,将世界连同他自己一并烧尽。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将要死在那个长夏,因此,当世界终于迎来秋日时,他是唯一感到心痛的那个。
   太多不该死去的人永远留在了夏日,他们的生命灿烂到掩过盛夏咄咄逼人的阳光,在他的心口划下过分深刻的灼痕,而本应死去的他却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于是在每个秋日的夜晚那些伤痕都隐隐作痛,伴着秋夜的寒气充溢他的肺部。
   或许这就是神给他的惩罚吧,他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他让无数那般优秀的人迎向死亡,直到所有他爱的或者爱他的人都去往彼世,而他成了唯一在这个冰冷世界苟延残喘的人,那些痛苦几乎将他溺死在秋夜的床上,他的手指揪着凉薄的衬衣,五指收拢时却是紧捏自己的心脏。
   多讽刺啊,明明他自己便是如今世界的神。
   夏日结束在他的噩梦里,在渚薰和绫波丽唇角上扬的诡谲笑容中世界被重构,于是四季再次开始轮转,他看着所有人带着笑意,迎来象征丰收或希望的秋。
   除了他,和永远被留在旧世界的他们。
   他成了与常人无异的神。
   秋日的金黄烧到他身上,便只剩下衰草的萎靡与悲伤。
   他是最想死去的那个,却也是唯一被剥夺了死亡权利的那个。
   或许他从未爱过这个世界,它夺走了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只将他视作工具,少年懵懂的喜爱被扼杀在培养液中无数重叠的人影里,周围的环境又只剩下压抑,过分的关心只会使他疲于应对,而过分的嫌恶却又使他畏缩不前,即使他知道那也不过是他人伪装的表象,等到世界夺走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亮色,他便开始彻底厌恶这个世界。
   他开始思考死亡,然后,世界便将他选择离开的权力剥离。
   正因如此他深知改变命运不过是愚弄凡人的童话,世界向来只会以最大的恶意对待世人,它时刻期待着打碎你的生活,或者从未想过去拼凑它。
   既然世界不喜爱它的住民,即便那是他自己,也无法要求神去爱他。
   他在凉薄的秋夜惊醒,恍惚又看见那些人。
   浅色的发尾是如雪冰寒的冬,一切情绪都被吞噬在寒冬冰凌般冷淡的瞳孔中,于是当冰雪消散,当她终于露出微笑时,她便消失了。而那个一如夏日轰烈而火红的女子,习惯性般用倨傲的笑容掩盖一切伤痛,等到人们意识到她周身缠绕的已是寒意,她便决绝地消散在夏末的微凉中,一如来时波澜壮阔,她看见了初秋的序曲,却终究无法陪伴他。而那个人,那个能将一切点亮的人,他用微笑染作纷繁的樱花,为世界添一抹阳春的温暖,他是大千世界唯一的春色,便也如春樱凋残,带着落花的惊艳绝美离去,却将自己永恒地烙在他的生命中。
   或许他自己便是秋日,只不过舍去了那些令人欣喜的部分。
   即使世界将他强行留下,他的心依旧死在了十四岁的夏天,那里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有他爱过的人和爱过他的人,有他恨的人,而他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恨他。应该会有的吧,即使他在拯救这个世界,却总是无可避免地使一些人受伤有时他会想起那个叫铃原东治的少年,想起那日愤怒的吼叫,而那个少年连同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妹妹一起,永远无法看见秋天了。他们会恨他吗?还是恨这个世界?这是他的错吗?碇真嗣来不及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是正确的,而拯救世界这件事听上去过分正确,可是既然如此正确的事也会伤害他人,他的人生便成了无数伤口的堆积,自己的,他人的,那些伤痕烙印在心口,从中涌流而出的鲜血卷走他的泪水,只剩下无边的沉默。
   他的灵魂永远留在了十四岁,因此他从未成熟。他从没有做过正确的事,所以他不曾收获。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讨厌秋天,他是金秋褪去光鲜亮丽外表残留的枯败焦黄,万物皆是枯萎凄迷,一如他不再敞开的心。
   他是秋日的孤独与萧索。
   他走在银杏铺满的街道上,垂头将自己缩成一个微小的影,他知道那片灿金会在春日替换为浅粉,一如那人的生命,凋零之后尚且灿烂,铺起一路芳华,只是这条路上的人再不愿走下去。
他多想代替他们死去。
   这样他便不必看见秋日,不必再经历那些冷雨,不必再在又一个凄寒的秋夜惊醒,一遍遍唤着那些再也得不到回应的名字,直到泪水再次沾湿脸颊,在被单上晕成模糊的水迹。
   他听见路旁传来钢琴悠扬的响。
   在几秒钟的愣神后他回忆起了这首歌的名字——《秋日私语》,在很久以前,在那个世界还存在的时候,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时候,有人给他演奏过这首曲子。他注视着那人直到他的十指停顿在琴键上,他看着他勾起笑容,唇齿轻动,声线亦如琴音鸣唱。
   “如果可以的话,很想和你一起看看秋天呢,真嗣君。”
   “那么,约好了吧。”
   他从未告诉他自己更喜爱春季,即使他从未经历过,也觉得那个雪发赭眼的少年身上带着阳春的温暖和芬芳,但是他知道自己开始期盼秋日,他期待与他一起度过的每段时光。但他就像残酷世界最后的温柔,如泡沫虚幻。
   于是泡沫破灭在盛夏的阳光里,被猩红的海浪吞噬。
   他的秋日不存在美丽的童话,那些萦绕于耳畔的缱绻私语,最终也化作诅咒般的梦呓,叫嚣将他拖入绝望的泥淖之中。
   碇真嗣厌恶秋日,因为有个人背弃了他们的约定,擅自丢下了他。
   但他依旧抬头向琴声来源的方向望去。
他总是怀着一些悲哀地期待,即使他是最清楚奇迹的虚伪的那个。
   广场的中央是一对上演求婚戏码的伴侣,扩音机放着抒情的轻音乐,男子的目光温柔而虔诚,而他的女伴已在围观路人的起哄下羞红了眼。
   随处可见的幸福景象。
   他在心底唾弃了自己的期待,低下头从一旁默默走过。
   他在夕阳傍照下路过世间一切纷杂走向天际。
   直到他撞进那人的身影。
   霜白染作他的发,枫红烧成他的眼。
   碇真嗣想,他或许开始喜爱秋日了。
   而且,他被欠了一句关于迟来的道歉。
   他还被欠了一个四季,欠了一整个秋季灿漫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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